priest【默读】精选书摘

我们不断追溯与求索犯罪者的动机,探寻其中最幽微的喜怒哀乐,不是为了设身处地地同情、乃至于原谅他们,不是为了给罪行以开脱的理由,不是为了跪服于所谓人性的复杂,不是为了反思社会矛盾,更不是为了把自己也异化成怪物——

我们只是在给自己、给仍然对这个世界抱有期望的人——寻找一个公正的交代。


真实, 这残酷的真实。 ——《红与黑》


他像是个住在封闭城堡里的人,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只留了一扇透明的窗户,从后面默默地窥探外面的人,必须非常不动声色,才能让他小心翼翼地把窗户推开一条缝。


“我最讨厌分析受害人了,”郎乔一噘嘴,在嘴唇和鼻子下面架了根笔,“有时候受害人是平白无故就被伤害,我心里就得有好长时间想不通这件事,你说凭什么呢?凭什么好好的人,就因为运气不好,就得落一个那样的下场?凭什么努力生活的人,辛辛苦苦多少年,最后会被一个无端冒出来的人渣匆匆收尾呢?可是如果受害人本身不无辜,或者干脆就罪有应得,我又觉得他是活该,我们替他查凶手反而好像是在助纣为虐,我……哎呀!”


我的心理医生说,朋友走进家庭或者搬家远离,亲人年纪渐长、生离死别等等,都不是事故,而是像阴晴雨雪一样的自然规律,客观且永存,本身并没有什么含义,过度沉湎,就像过度伤春悲秋一样,没有意义。世界在变,人在变,自己也在变,拒绝改变和分别是不逻辑的。


“我爱你, 我是个怪物, 但我爱你。”

——《洛丽塔》


“每当我追溯自己的青春年华时, 那些日子, 就像是暴风雪之晨的白色雪花一样, 被疾风吹得离我而去。”——《洛丽塔》


费渡冷眼旁观,认为骆闻舟这样的人,一定是从小成长在一个非常宽松且开明的环境里,年幼的时候,享受过毫无保留的宠爱和关注,才能在他经历了风霜雨雪、见识过人心险恶,甚至出于职业需要,变得精明又敏锐之后,骨子里依然对整个世界敞开着怀抱。


有时候往大街上一站,看那些经过的男女老少们,感觉每个人都差不多,你穿着衬衫长裤、我也穿着衬衫长裤,低头一看,路边散步的退休老人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踩的是同一个牌子的运动鞋,几乎让人有种“这是同一个世界”的幻觉。


活在阳光下的人想象不出旁边磕牙打屁的小伙伴遭受着无法挣脱并习以为常的折磨,抑郁深重的人不能理解那些呼啸而过的人竟真的不是强颜欢笑。


皮囊往往把真相藏得滴水不漏。


“观念、习惯、性格、气质、道德水平、文化修养……这些可以后天改变的东西,就像是植物的枝叶,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你自己往任何方向修剪,”费渡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望向燕城的夜空,“但是更深层次、更本质的东西却很难改变,就是在你对这个世界还没有什么概念时,最早从成长环境里接触过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会沉淀在你的潜意识里,你心里每一个通过母语获得的抽象概念里,都藏着那些东西的蛛丝马迹,你自己都意识不到,但它会笼罩你的一生。”


什么!魔鬼居然会说真话吗?——《麦克白》


“师兄,我会爱你爱到不可自拔的。”


“人烧成了灰,成分就跟磷灰石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值得敬畏的,为什么我们要把它当回事?”骆闻舟抱着双臂,在费渡身后说,“为什么每年头尾都有个年节作为始终,为什么勾搭别人上床之前先得有个告白和压马路的过程?为什么合法同居除了有张证之外,还得邀请亲朋好友来做一个什么用也没有的仪式?因为生死、光阴、离合,都有人赋予它们意义,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也不知有什么用,可是你我和一堆化学成分的区别,就在于这一点‘意义’。”


这些朋友,萍水相逢、聚散随心,即便友谊地久天长,人却还是来了又走,终究当不成勾着人神魂的那根牵挂,终究还是外人——当然,骆闻舟也不敢自作多情地太把自己当内人,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隔岸观火”的飞蛾,刚开始是因为一点若有若无的吸引力,让他犹犹豫豫地扇动起翅膀,跋山涉水地飞过去,几经波折才到近前。

他才刚刚得以一窥灯罩上旋转的图景,刚刚伸出触须去碰那一团色泽奇特的光……


寒夜里,霜花如刻,有万家灯火——

……也有不为人知的角落,弥散着难以想象的黑暗。


“这个世界太复杂了,无数污浊的东西,长久地沉积在地下,像是无法自愈的沉疴。”


“哥。”“我想要你。”

他这一生,不断地挥别、不断地挣扎,也不断地摆脱,他从未留恋过任何人、任何东西。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陌生的渴望攫住,平静的胸口在不动声色中起了看不见的波澜,轰然淹没了他灵敏的五官六感。


“我知道你喜欢折腾自己,但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你疼。”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再也看不到在笑声掩盖下为世人看不到的任何眼泪了。”

——《群魔》


“……你是我打算共度一生的人。”


大概所谓年龄与阅历赋予“游刃有余”都只是个假象,很多时候,游刃有余只是阅尽千帆后,冷了、腻了、不动心了而已。


他像个在未央长夜里跋涉于薄冰上的流浪者,并不知道所谓“一生”指向哪条看不见的深渊寒潭。


“你其实就是喜欢我,以前没有别的念想,以后就想跟着我,敢承认吗?”

“嗯,我喜欢你。”


“有时候,人的思想其实是不自由的,因为外物无时无刻不再试图塑造你,他们逼迫你接受主流的审美、接受声音最大的人的看法——即使那不合逻辑、不符合人性、完全违背你的利益。”


人为什么非得知道真相呢?有些荒谬的真相知道了,反而不如一辈子蒙在鼓里来得舒坦。


凝视深渊的人,深渊也在凝视你。

我不是凝视深渊的人,我就是深渊。


“未经允许,擅自特别喜欢你,不好意思了。”


“只有血才洗得掉名誉上的污点。”

——《基督山伯爵》


时代是破坏一切的推土机,可悲的人们自以为“深埋”的秘密,其实都只是顶着一层浮土,轻轻一吹,就会露出遮盖不住的丑陋身躯。


世界上一切深沉的负面感情中,对懦弱无能的自己的憎恨,永远是最激烈、最刻骨的,以至于人们常常无法承受,因此总要拐弯抹角地转而去埋怨其他的人与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悲剧常常让人觉得不真实,继而又让人忍不住想刨根问底,求个“所以然”来,不管是自己的悲剧,还是别人的。

好似这样一来,就能通过前车之鉴获取豁免坏事的经验教训似的。

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水冲垮了蚂蚁窝——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


他像琉璃,天衣无缝的脆弱无暇着。


“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日子,走运当然是好的,不过我情愿做到分毫不差,这样,运气来的时候,你就有所准备了。”

——《老人与海》by海明威。


我心里有一簇迎着烈日而生的花,

比一切美酒都要芬芳,

滚烫的馨香淹没过稻草人的胸膛,

草扎的精神,从此万寿无疆。


不过“繁忙”本身绝不是一种痛苦,只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忙。


往前走,往前看,哪怕前途一片迷惘,哪怕只是凭着惯性继续往前走——

总有一天,会在自己漫长的脚印中找到方向。

只是大概需要一点耐心。


人一出生,就要被接生的大夫打哭一次,从此脱离母体,开始自主呼吸。

然后又要被无情的真相打哭过无数次,渐渐离开童年、离开平和的“新手村”,走向更远、更不美好、更不可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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